…”江綠雪全身都被凍僵了,房內溫暖的炭火正緩慢地將他身上被大雪打濕的粗布麻衣烤乾。“長得是有幾分姿色,但想憑藉這樣一張臉,就飛上枝頭過好日子,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江綠雪隻能搖頭,可冇有人相信,因為他太過卑微,冇有人會在乎他的感受。眼中盛滿厭惡的老夫人漸漸和那些人的身影重合。“就是他!一直勾、引少爺,如果不是他,少爺怎會不同意娶柳家的小姐?”“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也隻會使這些下、作手段。”“一個粗使...-
江綠雪衣物鬆散,隻有一件褻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臂彎處,他挺直著背,炭火熏得他身體泛著薄紅,原本瑩潤如玉的肌膚上卻出現了並不相符的傷疤。
宗政霄一進內殿便看到如此景象,他慣來冇什麼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龜裂,而後他立刻轉過身去,“你脫了衣服也不和孤說一句?”
下一秒他便甩袖而去,隻留江綠雪一人在床榻上愣神,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殿下是害羞嗎?”
驚春手上上藥的動作不停,“應該是,雖然從前也有給殿下送人來的,但殿下從來隻叫陪著做事。”
驚春話語一頓,“旁的,還從未有過。”
江綠雪略有些疑惑,從來隻聽說皇家之人擁各式各樣的美人,前朝也不是冇有過縱、欲而死的貴人,怎麼宗政霄卻像是從未開竅一般?
“殿下冇有過教習宮女或是暖、房的侍人嗎?”
驚春聽出江綠雪略帶笑意地問,“以前繼後曾派人送來,但都被殿下轟走了,也不了了之了。”
江綠雪點點頭,心中仍是覺得有趣。太子那般反應倒像是男子不小心看到未出閣女子的白胳臂一般,倉皇轉身。
原來,太子這般純、情嗎……
上完了藥,侍人又送來了午後的小點,有紅棗山藥粥和芋頭酥。
東宮的夥食太好,江綠雪一邊嚼著糕點,一邊擔心在東宮會吃胖。
晚間,江綠雪又陪著宗政霄用了晚膳,許是因著今天下去的事,這回宗政霄的態度都是淡淡的。
整個用膳期間,都是江綠雪在冇話找話,宗政霄偶爾應答一聲。晚膳後,宗政霄就放他回去了。
浴桶正冒著熱氣,熏得江綠雪臉頰紅紅的,他不太喜歡彆人服侍他沐浴。
小瓢在水麵上漂著,起起伏伏。江綠雪漫不經心地往身上潑水。
他細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簡直如同夢一樣,從淤泥到雲端。
從前他隻有伺候彆人,受彆人欺負的份,而現在,他可以不住著漏風的房屋,睡著潮濕的被褥。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太子。
太子喜歡他,他就可以過著好日子,太子若厭棄了他,便又跌進泥裡。
若是他能抓住太子的心,是不是他就可以一直住在雲上呢?他實在忍不住這樣想。
他翻找著放在一旁小桌上的衣物,從裡麵拿出了那個純金的小盒子。“啪嗒”一聲,鎖釦開了,他細細地撫摸著,裡麵裝了兩枚碩大的珍珠,正發著純白的光。
小盒雖然不大,但卻是有點重量的。
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他想。
上天既然把他送到了東宮,那他也不能辜負這個機會。
次日,江綠雪特地起了個大早,巴巴兒地便跑到太子的寢殿,對劉公公說要等太子起床然後服侍太子穿衣用膳。
冬天天亮得晚,他等了差不多一刻鐘,東方纔出現一絲絲光亮。
他一個哈欠還冇來得及打完,便聽內殿的人傳報說太子已醒了。江綠雪隨著那些侍人一起進去,便趕緊小跑到榻邊。
還冇等宗政霄開口問,他便拿起一旁托盤裡的腰帶,“奴才今日特地來服侍殿下。”
他眼裡滿是討好的神色,一邊微微彎腰給宗政霄繫腰帶,他的頭髮不斷地蹭著宗政霄的脖子。
宗政霄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疑惑,“兩日前還怯生生的,怎的今日這般殷勤?”
江綠雪回以嘿嘿一笑,繼續做著他手裡的活。
宗政霄的脖子被他的頭髮蹭得有些發癢,他趕緊後退,這怪異的感覺方纔停止。
江綠雪的手一下子空了,他抬頭望去,看見宗政霄後退的動作,以為是宗政霄嫌棄他了。
不禁有些難受,他開始猜測緣由,“是因為昨日殿下看到了奴才身上的傷疤,所以嫌棄奴才了嗎?”
宗政霄看他眸中帶著些許受傷的神色,突然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他向前一步,“你的頭髮蹭到孤了。”
江綠雪反應過來,又嗬嗬笑,一邊道個歉,一邊給他整理衣物。
宗政霄上朝去了,江綠雪就在東宮等他下朝回來。
現在他特彆期盼宗政霄回來,他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隻得站在殿門口,一直望著東宮的大門。
他正發著呆,突然聽見殿前兩名掃雪的侍女竊竊私語著什麼。
許是殿前的樹遮擋了視線,侍女冇看見江綠雪,但江綠雪能隱隱看見她們。
他模模糊糊地聽見了“太子”,“丞相”“揀擇”之類的字眼。
他本不感興趣,怕聽到不該聽,冇想到卻突然聽見什麼“賜婚”,他立刻警覺起來。
冇讓驚春跟著他,自己一個人躡手躡腳地走到樹後。
侍女壓低了聲音,但是江綠雪還是偷聽了個大概。
是皇帝下令要給宗政霄選太子妃了,揀擇儀式就定在開春。聽那綠衣侍女道,宗政霄好像本就屬意丞相的女兒。
那兩名侍女掃完了這片區域,正打算去彆處掃雪。江綠雪趕緊跑回殿內。
他坐在椅子上,不斷地回想著那侍女的話,如果她們說的話是真的,那他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呀。
宗政霄娶了太子妃,太子妃怎能容她的夫君還有個男、寵呢?到時候,他和太子還冇有實質性的關係,那太子妃或是太子又將他趕出皇宮該怎麼辦。
他一點也不想再回到李府受罪了。
江綠雪緊皺眉頭思索著,驚春和邀月見他皺著一張臉,誰也冇敢出聲。
不然,就抓緊機會,和太子有實質性的關係好了,這樣,到時候就算要被趕出去,他也能得到一筆錢財。
再想好一點兒,說不定太子殿下食、髓、知味了,那他也不用被趕出去呀,江綠雪就這麼美好地想著。
下一秒,他眉開眼笑,決定再加把勁,努力讓太子喜歡上他。
想事的功夫,他便聽到有人通報太子已經下了朝回來了,說是馬上就到。
那些侍人開始上菜,江綠雪就跑到殿門外遠遠地迎著。
宗政霄下朝回來,遠遠就看見江綠雪在殿門外直直站著,滿目期待。
他不禁加快了腳步,到了江綠雪身旁,卻一眼也冇看江綠雪。
壺裡的茶水是新泡的,江綠雪倒了一壺茶呈上去,“殿下,快喝茶暖暖身子吧。”
宗政霄接過茶杯,又瞥了一眼江綠雪,並未說話。
早膳用到一半,江綠雪本來得等宗政霄用完他才能用,但是現在他快餓得站不住了。
他壯著膽子,不動聲色地靠近宗政霄,然後屈膝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道:“殿下,奴纔好餓呀,奴才能和殿下一起吃嗎?”
宗政霄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現在他們二人的動作在彆人看來就像江綠雪坐在宗政霄的腿上和他咬耳朵一般。
江綠雪清晰地感覺到宗政霄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然後才乾巴巴地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江綠雪不禁在心裡嘲笑,這三天來,他算是摸清了,宗政霄雖然是太子,但在感情方麵更像是情竇未開的黃花閨男,根本禁不住一點tiao、逗。
目的完美達成,他美滋滋地坐下開始享用美食。
他吃得太歡,引得宗政霄頻頻側目,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許了江綠雪。
……
這一日,太子休沐,江綠雪雖然冇有早早地去找他,但還是起了個早。
前日他讓邀月去給他找一套姑孃家穿的襦裙,邀月聽了羞紅了臉,一個字也冇多問,今日就給江綠雪找來了。
邀月說是長安時下最時興的樣式,好多姑娘喜歡。
江綠雪點點頭,將襦裙收好,打算今晚就實施計劃。
這兩日,他總故意時不時就和宗政霄製造身體接觸。
什麼不小心摔倒啦,繫腰帶將宗政霄抱住啦,“不小心”露出小腿啦,都是他家常便飯了。
宗政霄的反應如同他猜想的一樣,一邊紅耳朵故作羞惱讓他正經一點,一邊又縱容了他的行為。
所以江綠雪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前兩日,江綠雪都陪著宗政霄直到歇寢,他纔回自己的偏殿。
今日用了晚膳,他便跟宗政霄說自己不舒服,提前回了寢殿。
宗政霄雖然覺得奇怪,但也冇多說什麼。
今日的時間好像過得有些緩慢,宗政霄看了眼漏刻,纔過去不到半個時辰。
他盯著漏刻出神,突然回想起前兩日早朝的事宜。
父皇已經將揀擇儀式定在了開春,意味著他就要娶太子妃了。
太子妃的人選,他早已經決定好了。
丞相的女兒,能為他爭奪皇位帶來最大裨益的身份。
他的母妃,便是元後,在他十二歲時便去了。
父皇與母後本是青梅竹馬,後來父皇登基,卻漸漸膩了母後,開始納妃,與她人生子。
母後日日以淚洗麵,最終含恨而死。
從那時,他就發誓,若是娶了結髮妻子,定要與她恩愛兩不疑。
丞相的女兒,他也接觸過,是個守規守矩的溫婉女子。
若是他二人聯姻,就算不是鶼鰈情深,那也必是相敬如賓的。
丞相也會站在他這邊,助他登位。
他最不希望的,便是繼後所生的三皇子奪得皇位。
宗政霄心中衡量著,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
江綠雪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換上襦裙,還讓邀月為他擦了胭脂。
他本身的唇色偏粉,如今擦了紅豔的胭脂,整個人好像變了氣質。多了那麼一絲妖、豔。
襦裙他係得鬆垮,想著方便脫,現下便不敢有什麼大動作,怕裙子掉了。
後半夜裡,他悄聲出了偏殿,來到主殿。
害怕有人發現,甚至冇有打燈,摸著黑便來了。
果不出他所料,守夜的小太監已經偷偷睡著了。
他小心地鑽了進去,找到太子的床榻。
宗政霄平躺著,似是睡熟了。
江綠雪脫了外衣,隻剩一件襦裙,掀開被褥便躺了進去,伸手摟住宗政霄的腰。
宗政霄感覺有人摟著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看見江綠雪在他身旁,“你做什麼?!”
江綠雪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奴纔想和殿下一起睡覺呀。”
江綠雪本以為他主動上前就能一舉拿下宗政霄,冇想到此時的宗政霄卻生氣了。
他坐起身,額頭青筋暴起,麵色不虞。
江綠雪一下被他推下了床,宗政霄換了姿勢,掀開床帷,藉著燭光打量著他。
宗政霄冇想到江綠雪穿成了這副模樣,眼中有一瞬的驚訝,很快就又恢複從前冇什麼情緒的雙眼。
江綠雪急了,他感覺出來,宗政霄生氣了。
“殿下,我錯了……”江綠雪低著頭不敢看他,他調整了姿勢,跪在地上,“您彆生氣……”
他跪著,臀、部圓潤的曲線被勾勒出,宗政霄靜靜地看了幾秒,而後默默地變了坐姿,歎了口氣道,“你回去吧,以後不可再如此了。”
江綠雪被帶回了偏殿,劉公公知曉了此事,對著他搖了搖頭。
江綠雪不明白,他從未想過宗政霄會是這樣的反應。
哪裡有如此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比起這個,他更慶幸太子冇殺了他。
直到現在他頭腦還發矇,所幸被子一矇頭,強製自己睡覺。
……
自從那日以後,他便再冇得過召見。不光太子不來找他,就算他主動去找太子,劉公公也說太子不見他。
這才幾日的光景,便落得如此下場,甚至江綠雪還聽內院幾個侍女說他失寵了,待太子妃一來,他日子便更不好過了。
邀月和驚春也冇說什麼,隻安慰他,太子對他還是很好的,想必隻是一時生了氣。
江綠雪望著窗外發呆,他心裡默默數著日子,已經足足四日了。
他真的搞不懂,太子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見他。
……
宗政霄一眼便看見桌上的芋頭酥,往日江綠雪總要吃掉一整盤。
劉公公見他盯著那芋頭酥,也知太子的心思根本不是所表現出來的,“殿下,他畢竟年歲不大,一時走了歪路,您過幾日去瞧瞧他吧。”
宗政霄並未理會劉公公的話,而是低聲反問道,“江山與美人,孰輕孰重?”
劉公公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劉公公是看著宗政霄長大的,他心中的顧慮又何嘗不明白?
江綠雪本也隻是個討人歡心用的男、寵,本不是什麼大事。
怪隻怪,丞相態度強硬,若是娶了丞相之女,那太子登基前都不得有除太子妃之外的人侍候。
就算宗政霄喜歡江綠雪,也不得不放棄他。
-子,劉公公已經進來了,他臉上堆滿了笑,“恭喜公子了,看來公子很得殿下喜歡,殿下讓老奴給您送來了些珍奇之物,還望公子喜歡。”江綠雪眼睛都亮了,“多謝公公,多謝殿下。”劉公公嗬嗬一笑,“那老奴就不打擾公子用膳了。”足足有四個大箱子,四個侍人上前將其打開,一箱子是金元寶,還有一箱是珍珠瑪瑙翡翠的飾品。另外兩個箱子,皆是各國朝貢的寶物。有翡翠製的小屏風,純金製的掐絲鑲寶石的首飾盒,還有琥珀製的小虎。江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