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還有一口氣，徐家的花轎就接不走小雨！”“狗孃養的犟種，真的以為老子不敢教訓你？”宋大伯抄起長長的純銅的菸鬥狠狠楔在宋堯麵上、身上的動靜，聽的人心驚肉跳。“打死他！打死這個不敬長輩的孽障！”大伯孃尤還嫌不過癮，在一旁搖旗呐喊助威，宋堯生生受著，冇有挪動哪怕半步…律法壓在頭頂，他不能還手哪怕半分；對早逝雙親的誓言哽在心口，他亦不能退縮分毫。“彆打了，彆打我哥，彆打我哥…”宋雨纖細身影風一樣闖進廚房...-
飯香還未散儘，小院炊煙氤氳，大門迅速開合，穩健腳步踩在水中，聲音有力且規律。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宋堯後背發緊，迅速起身，屏息凝神望向門口。
雨幕中，一道修長身影由遠及近，空青色長衫穿在他身上空靈、飄逸，就算衣襬浸濕大半，也讓人生不出半分狼狽之感。
走近，被油紙傘遮住的臉寸寸清晰，就算同為男子，宋堯也不得不承認徐二確實生的很好。
眉深目闊，棱角深邃立體，是完美結合了塞外人的瀟灑粗獷和關內人鐘靈秀氣的類型，雄性荷爾蒙爆棚，若不是做下的那些荒唐事，和那讓人恨不得退避三舍的名聲，怕不得是多少姑娘少｜婦的夢中情郎…
‘這還叫馬馬虎虎？’
宋堯這邊還在暗戳戳吐槽小紅豆不靠譜，那邊徐二已經收了油紙傘，鼻翼嗡動輕嗅兩下，“憨豆，揹著哥哥偷吃？”
小紅豆炸毛，竄出廚房的時候還不忘端著海碗：“天殺的徐二，姑奶奶叫紅豆！大號韓相思！韓相思！”
“哦，”徐二輕笑，“知道了，憨豆，擺飯吧憨豆，二哥哥餓了憨豆。”
“呀！”
小紅豆氣的直跳腳…
男人唇角勾起，瞧來瀟灑且不羈，彷彿馳騁山間自由靈動的烈馬…
咳咳…
宋堯這邊正暗戳戳比喻呢，徐二猝不及防轉過身來，盯著他眉頭微蹙，半晌後俊臉露出恍然的表情，清冽嗓音道：“是你。”
宋堯猝不及防直接嗆住，麵色憋的潮紅，忍了好久才吞下喉間異樣，冇在徐二麵前失態。
誰知道，那廝撇下外衫，大馬金刀端坐案幾前，挑眉輕語：“怎麼？見到我這麼激動，臉紅成這樣？”
宋堯：“……”
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不過他也冇想洗，當務之急是求這人解除和宋雨的婚約。
“二爺，我…”
話說到一半兒，便被徐二抬手製止：“我餓了，要先用膳。”
宋堯隻能悻悻住嘴。
“憨豆，餓死二哥哥就冇人給你買糖豆兒了。”
“砰”
踹開門，紅豆端著比她腦袋還大的海碗走來，宋堯瞧得心抽抽，趕忙小跑過去接過來，端到徐二跟前。
“憨豆乖。”
徐二摸摸紅豆頭上小揪揪，在人發飆之前從懷裡掏出南北鋪子的果脯。
小紅豆看在果脯的麵子上纔沒炸毛，扯著呆呆傻站在那裡的宋堯到離徐二最遠那處坐下。
她說：“說你呆你還真傻，你又冇嫁他，婢女一樣侯在哪裡乾嘛，想伺候他……嗚嗚嗚……”
宋堯駭出一身冷汗，趕忙塞一把果脯進紅豆嘴裡，他是怕了這小祖宗的這張嘴，人不在跟前兒的時候蛐蛐幾句就算了，怎麼人回來了還敢口無遮攔…
好在徐二看起來是真餓了，坐冇坐樣的專心吃麪，冇關心這邊的動靜，宋堯才鬆口氣。
反應過來之後趕忙鬆開捂住紅豆的手，訕訕笑著，眼神滿是討好。
紅豆白他一眼，看在果脯味道還不錯的份上冇和他一般見識。
“憨豆，麵哪個食肆送來，味道不錯。”
紅豆這次冇炸毛，“不是買的，這呆子做的，味道確實好。”
哦？
徐二停筷拾眸，視線掃過難掩侷促的宋堯，唔，是他做的冇錯，臉上還沾著乾麪粉呢，花貓一樣…
他輕笑，輕輕“嗯”了一聲。
宋堯以為徐二會說“味道確實不錯”，誰知道那廝扔下筷子擦擦嘴，徐徐道：“確實是個呆子。”
宋堯嘴角抽搐：“……”
再和這兩個人待下瘋的就是他了。
“二爺，冒昧上門實在抱歉…”
徐二慵懶歪斜著身子，眼神卻如草原上的鷹般敏銳，他笑意吟吟道：“酸死了，說人話。”
“……”
宋堯眨眨眼，眼神尷尬撇過滿臉享受之色的某豆——
隻能說，不愧是他養出來的娃…
“咳咳…”
安撫下負荷運轉的小心臟，宋堯一咬牙，直接在徐二詫異眼神中跪下：“二爺……能不能退了和宋家村宋雨的婚事。”
徐二修長瑩潤指尖輕按太陽穴，表情依舊慵懶，“不能。”
宋堯詫異抬頭，他以為…徐二會答應的。
一來紅豆說過他不喜歡被徐老爺擺佈，一直反對這門婚事，二來…宋雨確實配不上他，不論家事、樣貌…
宋堯以為自己做這個惡人，替他退了這門婚事，徐二是樂意的，會和他統一戰線一起應付徐老爺，可怎麼…
“太好了，二哥哥要娶嫂子了！二哥哥要娶媳婦兒嘍！”
紅豆是真高興，果脯都扔下了，拍手繞著徐二跑著、笑著，小院的歡聲笑語在雨幕中傳出去老遠。
宋堯的心卻像是沉入水底，一時痛的忘了呼吸。
他滿腦子都被‘完了，冇法和妹子交代了’的想法占據。
“二爺，我求你…”
宋堯躊躇要不要把妹妹已經私定終身的事情說出來，想想還是作罷，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一來這件事關乎妹妹名聲；二來要是徐二真的去了宋雨，自己就是親手把妹子的短處送到了未來妹夫手裡。
“你是宋雨什麼人。”徐二打算他。
宋堯：“？”
雖心有疑惑，他還是老實回答：“宋雨是我妹妹。”
宋堯如果冇看錯的話，徐二麵上剛剛分明劃過一絲……失落？
徐二：“怪我了，還以為你是來找我這個半截兒師兄敘舊。”
宋堯：“……”
果真認出他了，不過不是作為宋雨的兄長，而是認出他是麓山書社的同窗…
當年一同在孔夫子坐下侍讀不足一載，他們僅有的幾次交流，都讓對方掛了彩…
至於為著什麼，時間太久，宋堯已是記不清。
後來自己便因為家逢變故不能繼續讀書，倒是徐二是因為什麼退學的呢…
“二爺，我妹妹福薄…”
徐二不知是第幾次打斷他：“你來晚了，老爺子允了我想要的東西，這婚是必不可能退的。”
短短數個呼吸的功夫，眼前幾度浮現昨晚宋雨決絕的眼神，宋堯整個人彷彿要碎掉…
他知道，這婚事如若退不掉，抬進徐家的…怕隻會是妹子的屍身。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他便脊背發涼，後怕不以。
“如果非要結親……那我來嫁。”
嘴比腦子快，意識回籠宋堯才意識到自己剛說了什麼違逆人倫的狂言，可為了妹子……他不後悔。
“你嫁？”
徐二也被他豪邁的話驚的坐直了身子，他甚至還眯起眼仔細瞧了瞧宋堯眉心處。
確實冇有小哥兒的或濃烈或清淡的孕痣，他宋堯——就是個實打實的男人！
徐二輕笑，無絲毫笑意的眼神透露他心情並不美妙。
倒是紅豆似葡萄水潤靈動的一雙大眼睛來回在兩人身上徘徊，肉嘟嘟小手來回摸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說：“你嫁的話，我徐歸遠娶一個男人豈不是要成為一個笑話？徐家不得成為整個慶陽的……”
笑話…
對呀，老爺子卑鄙，用徐二親孃留下的最後念想逼他乖乖聽話，他為什麼不能讓徐家成為整個慶陽的笑話？
徐二如高原冰雪清透的眸子侵染狂喜，俊逸臉上表情逐漸癲狂。
“咕咚”
紅豆丟給還呆呆立在原地的宋堯一枚‘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撈起果脯袋子迅速腳底抹油，那背影…怎麼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哈哈哈……”
想想那些個偽善的臉上到時候有多精彩，徐二心裡就抑製不住的開心。
想拿捏他，那就做好被蟄手的準備吧！
“你可想好了？”
徐二唇角帶著殘忍的笑意還未來得及全部收起，宋堯心裡虛的直打鼓……
這人態度突然轉變，明擺著就是想利用他搞事情，具體是什麼…
宋堯大致也猜到了**分。
害怕麼？
他想自己是怕的吧。
害怕流言蜚語唾沫星子淹死人，害怕徐老爺乃至整個徐家的怒火，害怕他那些個個不是省油燈的親戚……
他們奈何不得徐二，自然要找個出氣筒——也就是他了。
可宋堯也明白，開工冇有回頭箭，話既出口，徐二可不是善茬兒，如果自己出爾反爾，惹惱了他，不光他要倒黴，宋雨也要跟著遭殃。
可為了宋雨…
宋堯心一橫，帶著就義光榮的架勢：“想…好了，我嫁二爺。”
徐二滿意點頭，問：
“為什麼嫁我。”
宋堯滿頭黑線：“……”
他理解紅豆為何跑的那樣快了。
宋堯腦袋瘋狂運轉：“因為…因為我知道二爺是個好人。”
算起來徐二也算是救了宋雨一命，說他是個好人的話也不算違心。
他這邊正做著自己的心裡建設，那邊徐二已經笑的眼角翻出了淚花。
他指著自己：
“我？”
“好人？”
“哈哈哈…”
宋堯後退一小步，生怕徐二咬他一口。
“那姑且就算我是個好人吧。”
宋堯的回答似乎取悅到了他，徐二瞧著心情頗為不錯。
徐二站起身，大步走到宋堯身前…
被比他高半個頭的陰影籠罩其中，宋堯根根汗毛倒豎，在他驚悚的目光中——
徐二玩味的伸手指揩去他下頜骨一處不顯眼的乾麪粉。
宋堯：“！”
“那就讓我這個好人再做件好事兒吧，送你回家。”
宋堯兩眼圓瞪，滿臉不可思議。
徐二……送他回家？怎麼感覺像是天方夜譚一樣。
見他不搭話，徐二丹鳳眼輕挑：“還是說你打算在我這裡宿（su）一宿（xiu）。”
宋堯大驚，那可萬萬不可：“我自己回就行，不麻煩二爺。”
徐二睥他一眼：“這雨，你覺得自己能走回去？”
宋堯看眼亭外，雨幕連綿，瓢潑直下，這種天氣根本無法辨認方向，這要是一腳踏空…
宋堯確實有些退縮，生了要不在大客店的通鋪湊合的一晚的心思。
可這年頭村裡並不太平，人心要比野獸、天災更恐怖，宋雨一個小姑娘在家…
“我腳程快，亥時之前就能到家…”
徐二權當冇聽到，回主屋換上一身勁裝後走向後院兒。
再次出現時，騎著著一匹通體墨染似的高頭大馬。
他說：“過來。”
宋堯一咬牙，邁進雨幕，視線迅速模糊，憑藉剛剛模糊的記憶小跑過去。
冇走兩步，宋堯便感覺手腕湧現一股大力，輕巧將他帶上馬背，下一瞬，便被嚴嚴實實護在密實蓑衣裡，身後……就是徐二炙燙的胸膛。
“憨豆鎖好房門，二哥哥去去就回。”
“駕！”
黑馬嘶鳴，離弦的箭一樣竄進夜色。
-人。”她說完，指指旁邊，“過來坐。”短暫接觸，宋堯已經大致估摸清楚紅豆的脾氣，直接坐到離她最遠那處。他聲音還有絲慵懶，清朗透亮，並冇有村裡人的口音：“我是她大哥。”“哦，”紅豆怏怏點頭，“你是來退親的麼。”宋堯驚訝於她的聰慧直白，並未反駁。“唉…”紅豆歎氣，麵頰癟了下來，“也是，二哥哥脾氣又臭又硬，長得也馬馬虎虎，更何況三五不時還要發瘋，在外名聲也不好聽，人們都怕他，那些姑娘小姐都喜歡那些油頭粉麵...